盲眼伯奶奶的豁门牙(原创:大王) - 东北文学 - 哈尔滨论坛 - Powered by Discuz!

2023-04-23 10:29: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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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不知怎么将手指捅进吹火筒里抽不出来了,气急败坏提溜个竹筒筒团团转,泪眼婆娑的希望有人帮我.小伙伴们都试了试,甚而兔子拨箩卜般一溜人瞎址一气,差点没弄断手指,痛得呼天抢地.便有人去找大人帮忙,但只有伯奶奶在家.
     
      午鸡(邻家小儿乳名)说;''剁了罢,不然这硕长个家伙,屙尿都要人帮忙.''我白了他一眼,瞅他的屁股极想踢上一脚.但而今手上的麻烦没解决,自然打他不过.我心知他羞辱我以报数日前我们取笑他之耻.哼哼 ----
     几天前他爬上牛栏茅屋顶,冲那裸露的电线屙尿,电得滾下来,脑壳撞出硕大个疙瘩他娘老子吓得眼泪汪汪,扒光他裤子翻来覆去仔细检索了一陣,仍忧心忡忡;''不晓得还有用么?......''.有小孩说;''冒亊,冒亊,还屙得尿.''把她娘都逗乐了.小孩子们自然知道;这除了屙尿也没其它什么用处.但却恍唿的晓得放在太阳下给人围观有些丑.当时很可能不怀好意的讥笑了他.如今他见我肿成胡罗卜般的手指,自然幸灾乐祸了.但他似乎忘了前日的恩怨,扶着伯奶奶摸摸索索的出来了,还拎个小油瓶.
   
     伯奶奶用手指沾了油顺吹火筒口涂抹,一边仍旧咕哝;''......手指莫乱抠噢,耳朵眼抠不得,会抠聋的,就听不见别人说话了,鼻孔抠不得,抠成朝天鼻孔落雨天进水噢,肚脐眼抠不得,抠穿了漏饭噢......''
   
     很奇怪,一会儿手指就从吹火筒中抽出来了.
藤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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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好奇于伯奶奶的豁门牙------很老的老头老太是有老得掉了牙的,但那时的伯奶奶似乎并不十分的老,不知缘何缺了两个门牙?(我曾问过母亲,但母亲当时不告诉我,直到很久以后,长大到能听懂并能承受些的时候)
六岁那年被老师“绑架”到学校,因十二万分的不情愿还骂了老师的娘。当民兵营长的父亲在一旁怒目圆瞪,用手在我头上作“粟爆”状吓唬我。
几日过后才没了对学校的恐惧,知道那也并不是专治小孩子的地方。儿时的我记忆力似乎特好,老师读过一遍的课文我能倒背如流,写过一遍的字就能默写,老师并不因我骂过他的娘而生气,反而经常摸我的头以示嘉许。但我上课时依然不专心,用铅笔在书本的缝隙间画解放军,画飞机大炮,画光屁股的小孩。被发现过几次但好象也没受什么惩罚。
报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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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学校回家的路边有个水井,春天时井沿上长满了红红的草莓,一次摘草莓时不小心跌到井里差点淹死,幸好被路人提溜起来。伯奶奶听说我掉到井里,吓得不得了,把我用手从头顶到脚趾摸了一遍,不停问道:“伤到何处了么?”我边烤衣服边摇头:“冒事……”伯奶奶唠叨着骂:“你个憨猪崽,那井边上玩不得咧,那井边上死鬼多咧……”我胡乱应着心里却颇不以为然:“又吓唬小孩子,哼哼……”。
“……那一年一队日本骑兵从花桥到木形去,在黄土坳踩到游击队的地雷,连人带马炸死了好几个,日本人将死人就堆在那井边淋了煤油烧,连未死的伤兵都堆在一起,烧得鬼哭狼嚎,叫的那个惨哟……后有人在埋地雷的地方拣马肉回来煮了吃,有些肉煮了许久却吃不动,
这让我听得毛骨悚然,以后每从那井边走过都不免战战兢兢。
地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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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阵子耳朵出了点问题,又肿又痛,说是生了“暴耳疯”(腮腺炎)。用鹿角和了唾沫在破缸上磨成糊状抹在耳下,几天也就好了。但听力却有了点影响,别人说话时听不大清,老以为别人在骂我。不知谁出的馊主意:说吃猪耳朵能治好。这下可苦了我了,我以前不吃猪耳朵,(怕里面有猪耳屎)现在好了,三天两日的被逼得吃。但我得亲眼看着里边刮干净了,用开水泡几次后,插入七个葱管,每个葱管孔里放粒白胡椒,然后用小锅煮。如是这般的吃了一阵,耳朵惭惭的才恢复正常。
8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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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养了一对小鸭子,我天天放学后挖蚯蚓给它们吃,但有天我一不留神将一只踩死了。我抱着小鸭子坐在伯奶奶家的门槛上哭,伯奶奶忙安慰我:“莫哭,莫哭,”接过鸭子摸索了一会说:“好象还热……”她吩咐我找了根几寸长的小麻绳,在间隔约一寸的地方串根小棍,共三截,然后在小鸭子下垫上一块布,再用洗脚的小木盆扣上,点燃麻绳后告诉我:烧到第一截时就掀起木盆看一次。
她要我用吹火筒在木盆沿上不紧不慢的敲,她则合着节拍念念有词,我记得她翻来覆去的就念叨三个字:“梦-----精------逗……梦-----精-----逗……”
麻绳烧完第一截时我掀起木盆看了看:小鸭子竟然睁了睁眼睛,我欢呼雀跃,伯奶奶忙制止我:“吵不得,吵不得,接着敲。”
麻绳烧完第二截时小鸭子已能动动翅膀。待麻绳烧尽,我拿掉木盆,小鸭子便摇晃着走路了。伯奶奶告诉我:不能让它乱动,一天内也不能让它吃东西,用棉布包了放在角落就好了。
“……从前有个神医,无论人或禽兽的病都能治好,有个大官头疼要他给治,他说只要把头切开就能治好,那个大官以为他要害自已,就把神医杀了。神医的老婆很伤心:他救了许多许多的生命,最后却因救人而被杀,一气之下将神医的医书投到火里烧了,只留了治禽兽的医书……所以呀,而今这禽兽的病好治,人的病就不好治了喽……”
10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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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的春天是十分的美丽的,山上一丛丛红的杜鹃,黄的野山椒,粉色的桐花,还有田野里碧绿的草籽及那紫色的草籽花,风儿吹过,红红白白的花瓢便漫天飞舞,那丝丝缕缕沁人肺腑的清香令人迷惘,令人沉醉。
用竹自做了弓箭,缝衣针作成箭头,射击屋檐下的麻雀,偶尔也对准了大黄狗的屁股,狗尖叫着狂奔而去……
在田埂上挖掘了小的炭窑,装满了木棍点燃了学烧炭,因而搞坏了田埂招来大人的责骂……
将鞭炮插在牛粪里炸而溅了一身……
几个人站成一排比谁屙尿屙得高,偶尔的失手便淋了脸-----(午鸡最差,仔细看才晓得他那家伙是弯的-----不定是那次冲电线屙尿给烧弯了的……)
有时山上干活的人唱起了山歌,我们便也跟着学,虽然并不懂那唱的是什么意思:
“……百步走来咧百步哟行,百步走到哟自家咧门,月儿光光呃小院静,房内空空咧我一个哟人……”
11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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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苦的地主婆悄然的逝去了。她没有后人,所以没人端灵,没人戴孝,也没有人哭,倒是伯奶奶偷偷抹了几把眼泪。记事起就没见这孤老人说过什么话,开会时也没批斗过她。(但她曾给过我很大一叠过时的钱票,红红绿绿的很好玩,上面的数额很大,甚至有亿元的面额。可惜后来遗失了。)
在祖堂屋里架好了灵堂,备上了棺材,燃起一大堆火,左邻右舍为她守灵,有会唱夜歌(挽歌)的用量米的“木升”代替小鼓,边敲边唱边绕着棺材转圈。(那时是不准公开唱“夜歌”的,属“破四旧”之列)
“……东边山上咧阳雀里叫,阳雀里叫,人在阳世来-----有什么好,当不得南山一棵草,草死么-----逢春又发芽咧,人死一去呐----不归-----哟-----家”
“……画眉里叫来逞古流,逞古流,船儿弯在那-----浪沙州,人无影踪鬼推船,何日能到咧-----彼岸-----哟-----头……”
那歌悠悠的,幽幽的,透着凄清与苍凉,透着惆怅和哀伤,伴随着缓缓的秋风,默默流淌的河水,渐渐的远去,溶入苍茫的夜色中……
我趴在伯奶奶的腿上,分明的看到她的脸上有泪水在滑落,直滴到我的头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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